1848年的欧洲革命为何只是“昙花一现”？

文/张溥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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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1848年，一系列革命席卷了欧洲大陆。在各种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其他激进思想的推动下，这些革命最初非常成功地推翻了各自的政府。

从法国、奥地利和普鲁士的大国到意大利和德国的小国，他们的君主制政府都受到宪法的约束或被共和国所取代。然而，在几年内，这些新的自由主义政府被反革命分子取代，并再次被保守政权所取代。

19世纪的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

需要理解的是，19世纪欧洲的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信仰与我们现在对这些意识形态的看法大不相同。

当时，自由主义是一种相当新的意识形态，其重点是确保个人权利，使封建制度现代化，并以资本主义，不同程度的民主和宪政取而代之。

美国的宪法是19世纪欧洲自由主义的一个很好的例子。

另一方面，19世纪的欧洲保守主义是关于秩序和传统的，重点是维持强大的君主制和贵族制，对他们的权力几乎没有限制。

欧洲的保守秩序

拿破仑战争后，欧洲在1814—1815年的维也纳会议上进行了重组。在大会上，欧洲、英国、法国、普鲁士、奥地利和俄罗斯的大国同意维持新的现状，以避免过去二十年的动荡重演。

1814-1815维也纳会议

由于拿破仑废除了旧的神圣罗马帝国，该帝国以前包括今天的德国、奥地利和捷克共和国，因此该领土被重组为一个松散的德意志邦联，由奥地利和普鲁士（在较小程度上）组成。

法国是波旁王朝统治下的君主立宪制国家，波旁王朝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之前统治了这个国家。

意大利被划分为许多小国，其中最强大的是皮埃蒙特-撒丁岛王国、两西西里王国和教皇国（由教皇统治）。

奥地利帝国还控制了伦巴第和威尼斯等富裕省份，包括米兰和威尼斯等主要城市。奥地利外交部长克莱门斯·冯·梅特涅（Klemens von Metternich）是欧洲新保守秩序的重要设计师，直到1848年都是现状的象征。

法国：新共和国

1815年拿破仑最终战败后，法国再次成为国王路易十八统治下的君主制国家。

1814年的拿破仑

这位新国王路易是路易十六国王的弟弟，路易十六在 1789 年法国大革命期间被处决。

在1815年至1830年期间，法国是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但选民非常有限。

1830年，查理十世在1830年七月革命中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路易·菲利普国王，一位来自波旁王朝奥尔良分支的思想更加自由的立宪君主。

1841年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一世的肖像

虽然路易·菲利普的政权（被称为七月君主制）比查理十世更受欢迎，但法国许多人想要一个更具代表性的政府。

虽然七月君主制下的法国在议会中的代表权比查理十世政权多一些，但在这个更自由的政府下，只有大约170万法国最富有的人可以投票。

1832年，共和派起义失败，被七月君主制暴力镇压（这是《悲惨世界》中描绘的起义）。这场大屠杀进一步玷污了七月君主制和路易·菲利普的形象，增加了对建立共和国的渴望。

1848年2月22日，一场亲共和的抗议活动爆发了暴力事件，因为政府呼吁国民警卫队驱散人群。一夜之间，巴黎再次卷入革命，整个城市都出现了路障。

19世纪法国民众的抗议

2月23日，路易·菲利普退位，法国共和派开始建立法兰西第二共和国。这个新共和国的宪法保证了普选权，最初很受欢迎，但比它的前身更加短暂。

法兰西第二共和国主要由温和的自由派共和党人组成，在制宪议会中占绝大多数，尽管保守派和民主社会主义者也拥有大量席位。

1851年2月，更激进的共和派工人在巴黎起来反对共和国，认为共和国不够民主。虽然这些激进的叛乱分子被政府镇压了，但这次起义造成的恐惧使许多法国人对革命中更激进的分子产生了警惕。

结果，保守派开始在共和国中站稳脚跟。

拿破仑三世

12月，著名征服者的侄子路易·拿破仑当选总统。在1804年的选举中，保守的秩序党在制宪议会中赢得了多数席位，推翻了温和的自由派多数。

1851年12月，路易·拿破仑组织政变并推翻了政府，确立了自己作为独裁者的地位。

1852年12月2日，与他的叔叔 1804年同一天，路易·拿破仑以拿破仑三世的名义加冕为法国皇帝。在短短几年内，法兰西第二共和国遭遇了与第一共和国相同的命运。

意大利：统一战争

意大利的革命始于1848年1月12日巴勒莫的起义，反对两西西里岛的波旁国王斐迪南二世。

不到一个月，斐迪南二世就被迫在他的王国颁布自由宪法，否则将被废黜。

整个1848年春天，托斯卡纳、皮埃蒙特-撒丁岛和教皇国的君主纷纷效仿，颁布了限制其权力的自由宪法。

1848年意大利革命

最初，许多意大利革命者希望在教皇派厄斯九世的领导下建立一个统一的意大利，派厄斯九世被视为自由主义改革者，可能愿意担任这个角色。

其他革命者希望在皮埃蒙特君主制下建立君主立宪制，而更激进的革命者希望建立一个统一和民主的意大利共和国。

3月18日，米兰起义反对奥地利人，这场起义被称为米兰五天。经过五天的战斗，由捷克元帅拉德茨基率领的奥地利军队被赶出了这座城市。

在这次起义中，3月22日威尼斯又开始了另一场起义，宣布成立威尼斯共和国。

第二天，由查尔斯·阿尔伯特国王领导的皮埃蒙特-撒丁王国向奥地利帝国宣战，在来自整个半岛的意大利革命志愿者的支持下，开始了第一次意大利独立战争。

意大利独立战争

虽然撒丁岛人和其他意大利革命者取得了一些初步的成功并进军伦巴第-威尼斯，但他们最终在1848年3月被拉德茨基元帅率领的训练有素的奥地利军队击败。

当奥地利人与皮埃蒙特人和意大利志愿军作战时，意大利中部和南部正处于各自的革命之中。尽管教皇派厄斯九世同意宪法，但在内政部长佩莱格里诺·罗西遇刺后，他于1848年11月25日逃离罗马，前往两西西里王国避难。

1849年2月9日，教皇国的意大利革命者群龙无首，建立了一个新的罗马共和国。不久，大公逃亡后，托斯卡纳共和国在托斯卡纳成立。

1849年3月，法国军队登陆罗马共和国。最初，人们希望这些法国军队会帮助革命，但法国人却占领了罗马城，并在路易·拿破仑总统的命令下推翻了罗马共和国。

通过这项法案，法国站在了反革命的一边。随着奥地利军队在北方的胜利，罗马共和国被粉碎，两西西里人站在奥地利人一边，意大利的革命被镇压了。

罗马共和国的混乱

由于革命者之间的分歧和不信任，意大利民族主义者不得不等待他们统一意大利的梦想实现。

当意大利仍然处于分裂状态时，皮埃蒙特-撒丁岛保留了1848年的君主立宪制，最终在1870年完成了意大利的统一。

奥地利帝国：动荡中的哈布斯堡王朝统治

奥地利帝国是由哈布斯堡家族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建立起来的，主要是通过王朝联姻，几乎没有军事征服。

通过这些联姻，哈布斯堡王朝在欧洲中心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多民族帝国。虽然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欧洲的主要大国，但奥地利帝国充斥着种族分裂。

哈布斯堡王朝

哈布斯堡王朝的臣民包括奥地利德国人、马扎尔人（匈牙利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意大利人、波兰人、鲁塞尼亚人（乌克兰人）、罗马尼亚人、斯洛文尼亚人、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

虽然奥地利日耳曼人是统治阶级，但他们在帝国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相当小。这些种族在他们对帝国未来的目标和希望上存在分歧，这在革命中表现出来。

尽管许多德国革命者试图加入以法兰克福为中心的德国统一努力，但大多数马格雅尔革命者希望匈牙利民族实现自治或独立。许多捷克人希望自己的人民也能如此。

奥地利皇帝斐迪南一世

整个1848年春天，整个帝国开始了起义。

到三月底，奥地利皇帝斐迪南一世承诺接受宪法。在混乱中，以拉约什·科苏特（Lajos Kossuth）为首的匈牙利自由民族主义者抓住时机，通过了自由主义立法。

这项被称为《四月法》的自由立法将匈牙利王国转变为哈布斯堡帝国内的自治议会民主，废除农奴制，建立匈牙利国民警卫队，并建立新闻自由和宗教平等。

凭借这些法律，匈牙利成为欧洲最自由的国家之一，但也与哈布斯堡王朝的君主制产生了冲突。

然而，四月法律也疏远了匈牙利境内的一些少数民族，如特兰西瓦尼亚人、德国人、斯洛伐克人、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因为法律将匈牙利确立为一个民族国家。当匈牙利成为奥地利帝国革命的中心时，革命者也在布拉格和维也纳夺取了政权。

5月17日，尽管两天前曾承诺制定宪法，但皇帝斐迪南一世还是逃离了维也纳。今年夏天，反革命开始于6月，布拉格被哈布斯堡武装轰炸并占领。

9月，忠于哈布斯堡王朝的克罗地亚军队入侵匈牙利，10月31日，维也纳被哈布斯堡军队轰炸并攻占。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奥地利和匈牙利之间爆发了内战，匈牙利于1849年4月13日宣布独立共和国。

然而，1849年6月，俄罗斯军队入侵匈牙利，支持反革命，终结了这个年轻共和国的命运，结束了奥地利帝国的革命。在奥地利的革命过程中，斐迪南皇帝被迫退位，取而代之的是他18岁的侄子弗朗茨·约瑟夫，他将一直统治到1916年去世。

普鲁士和德国：来自阴沟的王冠

与这一时期的意大利相似，德国也被分割为许多小国，尽管比意大利多很多。与意大利不同，德国松散地统一在德意志联邦之下，德意志联邦可以与现代欧盟相比，只是规模较小。

奥地利皇帝作为联邦会议的总统，在某种程度上是这个松散邦联的领导者，但对德意志其他州几乎没有实权。

普鲁士王国是德意志联邦的另一个主要势力，与奥地利争夺德意志小国的影响力。随着1848年奥地利帝国的动荡，德国其他地区也陷入了革命。

3月15日，普鲁士首都柏林爆发抗议活动。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Frederick William IV）很快接受了抗议者的要求，承诺授予他们一部自由宪法。

腓特烈·威廉四世

然而，3月18日，当普鲁士军队向抗议者开火时，一场真正的革命在这座城市爆发了。弗雷德里克·威廉国王虽然仍然承诺制定宪法，并在纸面上支持自由主义者，但还是逃离了这座城市。

1848年春，德意志联邦各小州的保守派君主同样被迫接受自由主义宪法。1848年5月18日，由包括普鲁士和奥地利在内的德国各地代表组成的新德国国民议会在法兰克福召开。

不久之后，普鲁士成立了制宪会议。法兰克福议会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制定一部宪法，并敲定统一德国的细节。

几个月来，法兰克福议会(Frankfurt Parliament)一直在讨论新德国将采取何种形式的具体问题。

法兰克福议会

它会像法国那样是一个中央集权的民主共和国吗?它会是一个更分散、更自由的帝国吗？如果是的话，谁会是它的皇帝呢？奥地利应该包括在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奥地利帝国应该并入德国，还是只并入说德语的部分？

这些问题分裂了议会，使制定宪法变得困难。最终，他们决定建立一个普鲁士国王领导的自由君主立宪制国家，完全排除奥地利。

然而，当法兰克福宪法于1849年3月27日完成时，普鲁士已经镇压了革命，国王在前一年12月解散了制宪会议。

当法兰克福议会向腓特烈·威廉四世国王提供统一德意志帝国的王冠时，他拒绝了，称其为“来自阴沟的王冠”。这是统一自由德国的棺材钉。尽管大多数德国小国都批准了宪法，但如果没有普鲁士或奥地利的支持，一个统一的德国是无法建立的。

失败的转折点

英国历史学家A·J·P·泰勒（A.J.P.Taylor）曾在谈到1848年的革命时表示，“德国历史到达了转折点，但未能扭转。”尽管他特别提到了德国的革命，但这句话对整个欧洲大陆的所有革命都适用。尽管速度很快。

参考资料